“激愤？”毛子叔也愣住了。在他的印象里，机器人永远都是呆板愚蠢的，只会执行指令，对人类的态度永远是服从，永远是卑微，这是他第一次听到“激愤”这个词与机器人联系在一起。
“那一声“走啊”，我记得非常清楚，”老皮停了下来，仰头望天，“能听出来对我们的愤慨，还有对其他机器人的悲悯和不甘，我第一次听到机器人的话里面有这么复杂的情感。”
“我怎么没听出来呢……”毛子叔抓抓头，“会不会也是某个模拟情绪的程序？”
老皮摇摇头，说：“人的情绪是最难琢磨的，目前没有哪个程序能有着精度的模拟——它的反应，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人的行为了。”
“管它呢！下次见到，还是烧了它！ ”
“如果它真的是我想的样子，那——”老皮顿了顿，没把后面的话说完。
他看向了背后的摄像机，嘴角逐渐浮出危险的笑容。
二（上次的剩余部分——第二十七章节）
由于受到的教育背景不一样，阿比盖尔反应了很久才明白他指的地下是什么意思。“对不起，”他歉意的说，“她应该在那里。”他指的是头顶，天堂。
一阵沉默
过了一会儿，阿比盖尔斟酌着话语，说：“凌，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？”
凌云凯声音嘶哑，“我家对门住着一个中年男人，”他说中年男人这四个字的时候加重了口音。
“很胆小，连小孩子都可以欺负他。他娶不到老婆，整天缩在房间里。”
阿比盖尔刚想问这个男人跟凌云凯的妹妹有什么关系，却见凌云凯一边说着，拳头慢慢攥紧了，青筋暴露。
“这个男人，有着严重的恋童癖。”
凌云凯一字一顿地说，牙齿似乎要咬碎什么。
“但他不是很胆小吗？”阿比盖尔想了想，问。
“是啊，最开始，他什么都不敢做，——可能会去买一些有特殊癖好的电影吧。但后来，他买到了一款机器人，儿童机器人。那是一家山寨公司生产的，性能很差，但造型模拟得很逼真，是一个很可爱，很干净的洋娃娃造型。”
阿比盖尔大概猜到了什么，没说话。
“是的，那个儿童机器人第一次买回来时，我看着他抱着它进屋，它特别干净，像个天使，跟我妹妹一样。但过了不久，他出门时，我就看到机器人变得又脏又破。我当时只有十二岁，但隐约知道他做了什么，我告诉父亲，但父亲也没办法。机器人是他购买的物品，他有权随意处置。”
“是的，机器人不是人。”
“不，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，机器人确实不是人，但它模拟了人的种种行为，它的存在模糊了人与物的界限，处在灰色地带。那个男人，他长期靠机器人发泄，内心变得更加阴暗，变态。终于有一天，依靠机器人已经不能使他满足了，他的目光探进了我的家里……”
阿比盖尔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说：“别说了，跟你没关系，不用太自责……”
“不！”凌云凯突然大声说，周围的人都看向这边来，“跟我有关系！本来一切都可以避免的，爸妈出门时叮嘱我在家照顾好如云，只要我在，就不会……可是我贪玩，去院子里……”
再后来，他们都喝多了，醉醺醺的互相搀扶着回到宿舍。他们在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。
现在，阿比盖尔想起这段往事，欲言又止。他知道凌云凯把对妹妹的愧疚转移到对机器人的痛恨身上有些牵强，但另一方面，机器人带来的伦理问题也确实不断在逼近伦理底线。
完成了论文，两人各自倒头就睡。冬夜里雪花飘落，梦里只要咔嚓咔嚓的轻微声音，不知是哪个流浪汉在雪地里行走。
第二天，他们按时起床，涉雪穿过校道，但刚进教室就呆住了——
在讲台上的，不再是臃肿的大胡子教授，而是高瘦，浑身金属光泽的机器人。学生们坐在座位上，对着机器人议论纷纷，而机器人因为还没到上课时间，处于待机的沉默中。
阿比盖尔疑心走错教室了，再三确认课表，发现确实是这里，迟疑地对凌云凯说：“凌，要不，这节课不上了？”
凌云凯站在教室门口，眼睛微眯，视线在机器人身上来回掠过。
他有转身去别的教室，路过的每一个窗口，看到的讲台上的都是一模一样的机器人。
这一年，哈佛校委会发生重大变革，除了艺术人文等学科，其余技术类教育，全部引进龙天公司生产的机器人来执行。
凌云凯犹自不信，发疯似的跑遍了所以得教学楼。雪地里泥泞难行，好几处他在转角处摔了跤，额头渗血，但依旧奔跑着。
主教学楼，生物楼，法学院……每一栋楼里，每一间教室里，都站着一台机器人。
已经上课了，机器人开始在讲台上侃侃而谈，配合全息投影仪，时而严肃，时而幽默，学生们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新奇的讲课方式，不时有笑声从教室里传出来。
刚开始阿比盖尔还追得上凌云凯，但很快他就气喘吁吁了，只能看着凌云凯奔跑在校园里。
大雪落满，偶尔台阶上坐着几个落寞的人影，——都是刚刚失业的教授们。
最后，在生物楼前，凌云凯筋疲力竭的倒了下来。天寒地冻，他脸上却汗流如注，躺在雪地里大口喘气。
阿比盖尔走上前去，小心问道：“你不要太着急，我们明天再组织抗议吧。”
“不……”
阿比盖尔以为听错了，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不，我不会再去组织什么抗议了，反机器人根本没有用。”凌云凯举起手，“这是大势，龙天公司的力量我们阻挡不了。盖尔，我要转稀奇，我不学医了，我要去学计算机。”
阿比盖尔难以置信，“凌，你不明白你在说什么！”
“我清楚，从没有像现在那么清楚过，我阻挡不了龙天公司，只有进入，要真正抵抗机器人，只有在龙天公司内部，用他们的力量。”
凌云凯如释重负地说完，突然笑起来，初时只是微笑，后来越来越剧烈，以至于咳嗽起来。路过的人纷纷侧目而视，他没有理会，望着漫天大雪，雪落在了他的嘴里，也阻止不了他的大笑。
ps：大家希望凌如云这个人物的出现吗，大家可以给建议，讨论一下凌的妹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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